那天進瑜珈教室,發現有人比我更早到,是個新同學。中等略矮的身材,大大的眼睛,善意的、靜靜的笑著,算是初見面的招呼。我忙回禮說了聲:『第一次來喔,歡迎!』。隨著同學三兩到來,課程也就開始,大家無語,只動作一個接一個的做著。
瑜珈班時段多,不一定能每次都碰到一樣的同學來上課。不過很湊巧的又和她同班了幾回,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面,不是熟人,但一定見過的印象。終於有天想出來了,可是又想「怎麼有可能?這麼脂粉不施,又像鄰家女孩。」
那天只有我們兩個上課,老師還是一如往常負責的上著課。她和我都很認真的學著,這樣的天氣我們都流了汗。下了課,一頭汗的她淺淺的笑著說「好累,老師教得很好。」我一面回應,也趁機跟她說:「噯!我覺得妳好像一位台語歌手黃x。」她笑著說:「我就是啊!」我瞪大眼睛,真不敢相信這樣樸實無華的女子會是歌壇上小有名氣的歌星。
我們一面取出各自的物品,一面聊著往樓下走。她說自己原本是在幫人洗頭的美容院小妹,剛開始很不習慣台前的生活(既害羞又怕在台上被問倒),所以很抗拒,不願出來唱歌。是陳明章老師不斷的鼓勵,知道她不擅與人應酬、閒聊,於是陪她上各電台、電視節目,當有難於接話的時候陳老師就會挺身代答。即使是已成名的現在,陳老師知道她在台北不快樂,錄音期間仍然許她一星期可以回高雄來兩、三天,她喜歡回老家看老爸、老媽;喜歡隨意穿著,一雙拖鞋就可以上街;沒有錄音上台的時間,會到姐姐開的美容院,幫姐姐忙替客人洗頭,一如未被發崛前的日子。倒是有些客人認出她來,推辭著說怎好意思讓她洗?她跟客人說:「我本來就是洗頭的小妹啊!」
她還說藝人有很多辛苦面,這個行業競爭很大,有些人為了要快速成功、成名,難免要走捷徑,不只壓力大,有時還弄得面目全非,她看了很難過。她說回高雄來讓她有份安心,只要回來三、兩天,她就又有力氣可以上台北工作個幾天,然後又回來充充電、加加油。看著眼前純樸一如村姑的她,我開口說:「妳爸媽的家庭教育很成功喔!」她說爸媽要養一家七個孩子真是不容易,然而父母都沒有留任何債務給孩子們,她很感恩這一對不識字的父母。
啊!人的差別為何那麼大呢?我親眼見過人中龍鳳,父母用盡心血栽培他到高等學府、出國遊學、有份人人羨慕的好工作,然而他卻對雙親諸多不滿,認為出身不夠高貴、童年不夠快樂(也許在他成長的年代裡,父母太過殷切教導),和父母講起話來口氣之重,讓旁聽者好生難過的人。
我看著眼前這個不計出身低、不被繁華惑眼、不嫌雙親不體面、姐妹情深的女子,她一迭聲感恩的陳明章老師,很可能也同我一樣,看見了她身上那樸實無華卻雋永美麗的靈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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