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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可笑,人間數十年,一直到最近才檢視到自己身上的『理當』,前不久才寫了一篇關於好友的『理當』,也該檢視一下自己的才公平呢。

 

如果不是這一場病,不會花時間去看這樣的心情的。一直以來都活得忙忙碌碌,一心多用,習慣了多管齊下的生活步調。我的職場生涯大約與婚姻同時開始,而孩子也在第一年就來報到,於是從原來被父母呵護照顧的小女生一下子身份多了好幾個,不論是在職場還是家庭,全都是付出者、照顧者的角色,完全沒有所謂的調適期,真的是「搖身一變」,簡直就是齊天大聖孫悟空呢。

 

忙碌的生活根本無暇多想,可以說是「見招拆招」、「亂七八糟」,每天早上要上班前簡直就是滅火隊一般,一直催著孩子「快!快!快」、「來不及了」、「快吃」、「快穿」、「快拿」、「快跑」、「快上車」、「快下車」……唉!哪有時間細看心的面貌呢?能準時趕上上班時刻就謝天謝地了。好不容易下了班又得趕著接孩子、採購、回家煮食、整理家務,等把孩子弄上床自己也累得眼花,可又不甘心就這樣躺上床,把一天做個結束,總要看點想讀的書、聽點音樂啊,於是熬夜成了常態,隔天一早的兵荒馬亂又如期揭開一天的序幕。

 

我習慣了這樣的運作,心在一個又一個的事件、一天又一天的流轉中,不知覺中把人、事、物都「固化」了,非如何不可的狀態,因為唯有歸納出「準則」,才能在最省力的情況下處理最大量的工作,最有效率。同時也不自覺的以為自己理當擁有種種的「可以」,以為自己理當「我有」。

 

我以為自己理當有健康,從小身邊的人就都健漸康康的,小感冒、小病痛不算甚麼,我以為殘疾者是活在與我相距遙遙的世界,雖然在平常活動的生活圈中偶爾也會看到,但他們不屬於我的世界。

 

我以為自己理當有好父母,親情天經地義,哪個人不愛自己的孩子?所以雖然很愛爸媽,但也認為他們給我的愛很自然啊!理所當然啊!我當然配得父疼母愛啊!

 

我以為自己理當有好兄弟,因為我愛他們啊,所以他們也理當愛我。我願意為兄弟盡我所能,他們也理當如是對我。

 

我以為自己理當有好容貌,雖然攬鏡自照時,偶爾也會想更漂亮一些不知道有多好,但已經是很過得去了,沒眼斜嘴歪塌鼻的,總算是容貌端正,但這不是我本應擁有的嗎?

 

我以為自己理當有好成績,因為我自以為聰明,而聰明本來就該歸我有啊。

 

我以為自己理當有好工作,因為我肯學、能學、我不願輸人。

 

我以為自己理當有個好男人愛我、疼我,因為我願意做個小女子、好太太,我會用心的築一個「愛之窩」。

 

我以為自己理當有聰明可愛的孩子,因為我就是這樣的女子啊,更何況我是這麼的愛孩子,為了孩子甚麼苦都可以忍。

 

喔!太多太多的「理當」了!

 

我沒有覺察健康不是人人都有份:父母兒女的親緣不是人人都圓滿:兄弟成長之後可能各有各的苦處:容貌、智力在細胞分化上不是能盡如人意,只要某個環節一出錯就全盤皆非;工作的表現有個人的因素,也有著無形中團體的運作在支持;婚姻的成與敗是千絲萬縷的糾纏,而不是單純的「我愛你,所以你理當也愛我」,它不是一男一女之間的愛戀神話,而是兩個家庭的相映照與交流,這裡頭有太多的智慧與等待;兒女的養成也不是一廂情願的雕塑,孩子有他與生俱來的特質與同我們一般無二的權力:用他自己的方式走他人生的路,不是因為他是妳的孩子就該有甚麼樣的展現。

 

活了這些年直到最近才看清楚原來自己糊塗到這個地步,以為所有的「擁有」是理所當然,而沒有擁有的就是「失落」。
啊哈!天大的笑話。
事實是從不曾失落,卻額外的擁有這麼、這麼的多。幾時有過好好好好的感恩上蒼的賞賜?

 

我的理當何其多,也何其愚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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