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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意想不到的談話,從下午五點到晚上八點二十分,和她,第二次見面。
從進店門看到她收養的兩隻流浪狗開始這場談話的,而我剛被大老粗飆完,就為狗,為近兩甲的園子裡的五隻狗兒,除了大S之外,他口中的無用狗、廢物狗。

 

她說起其中一隻步履蹣跚的狗的故事。
從狗兒如何在過年前夕躺在家門口渾身的爛瘡惡臭她不知如何處理,只好叫回先生,先生居然用平日不許家人在車上吃喝任何食品的那台賓士車載著狗兒,送動物醫院,但過年在即醫院生意太好接不下來,只好拿了藥又原車載回店裡。
然後是近個把月的照顧,一隻渾身髒臭的狗兒脫胎換骨就此呆了下來成了家犬。

而她眼見丈夫對狗殷殷照顧的用心也從畏懼抗拒的心轉而學著去愛這流浪狗兒。

 

我一直是喜歡聽故事的人,而她善於述說,原本我們要談的是窗簾的製作,就先擱著。
三個小時裡我聽到美好的基督言語:
「耶和華給予的,耶和華收回」聖經裡被考驗的約伯的話。
「人的盡頭是神的開頭」只有嚐過人世苦汁者能說的言語。
「神啊!人能不能不用透過淚水而認識你?」她說多麼希望自己富貴中的手足能識得神的美好、能走進基督的門,來日一家人能在天國再度團聚。

「人不能改變人,唯有神方能成此事」她說就祈禱吧,摯心祈求上主的恩典,上主會完成祂要完成的。
 

以前的我不懂得生活和生命有甚麼不同現在的我日日都想活出生命來」
結婚四年,青年才俊的丈夫、小鎮獅子會的會長,一次健康檢查居然被驗出肝癌末期,她從雲端掉到地獄。
丈夫死時女兒兩歲,她兩年裡每日以淚洗面渾渾噩噩的把自己養肥到一百五十公分七八十公斤的肥樣,丈夫留下來的幾棟屋子先後被法院拍賣。有一天人不舒服找先生常看的中醫師把脈,中醫師警告她身體症狀和死去的丈夫相似,她一下子嚇醒過來,想到年幼女兒的未來決心不再消沉,於是學著做傳銷。

 

自己就是最好的宣傳,從七八十公斤六個月瘦回 四十五公斤 。丈夫過世的第三年她嫁現在的丈夫,兩個人都是二度婚姻,她有一女,他有一子。

一家四口人,各有各的姓,女兒跟著前夫姓、他的兒子跟著他離婚的前妻姓(前妻帶走兒子,直到十六歲孩子來認父親)。

這樣的家庭組合,不容易啊!我說「妳好行!」
她說是神在維持這個家,不是她。
她二十二歲的女兒稱呼她的先生「uncle」,他今年二十歲的兒子稱呼她「師母」,她的先生婚後第二年考上神學院讀了四年,幾年前成了現職的牧師。

 

她說小鎮民風保守,前夫在地方有頭有臉,婆家人不斷的對外放出非事實的謠言,二度婚姻走過眾人側目的歲月,不在身邊的丈夫、必須獨力撐起的經濟都是壓力她走過憂鬱症。

直到那年的氣爆,鍋子炸到三樓頂,而她毫髮無傷,只胸前被鍋裡的湯水給噴溼,她說上帝在她身上顯神蹟,自此她收起驕慢的心(有辦法獨自開店養家),學著做「基督的新婦」。

然後她說那天電視裡頭的王雪紅,虔誠的基督徒,被問及此番有可能面對侵權的官司是否會擔心時,王雪紅回答「不擔心!我知道我的內在遠大於外在的世界」她所受的感動。

 

我也感動,不只對王雪紅的這番話,也對她的生命故事。
不同的宗教裡有相近,甚至是相同的生命故事、生命教誨。
談話來到尾聲時她說「好奇怪喔!」
平日她是不做興談,而是扮演聽者的角色,最常有的畫面是她與訪客之間有著一盒面紙,訪客又說、又哭、面紙一張一張的抽。
她說怎麼今天說的人換是她、聽的人換了我,她說是我身上的「馨香之氣」使然。「馨香之氣」我沒聽過的辭,想來應該就是好聽話吧。
我謝謝她給了我這麼豐盛的三個多小時的午後時光,雖然窗簾未決,心卻滿載。

 

宗教的意義是甚麼?不同宗教就不能對談?生命的本質哪是宗教可以分割的?!
宗教為的是「人」,是如何讓不安的心能得安頓,不是嘛?!
她和步履蹣跚的老狗一起送我離開,人和狗的身影,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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