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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對他的死訊會這樣的縈懷?不是親人、不是友人、不是男女朋友,只是同事的先生,一個不熟的同事。

 

剛畢業出來上班時一個團體百來人,要在短時間弄清楚誰是誰不容易,但她的大名如雷貫耳,幾乎人人提到她時的語氣都是帶著幾分欣羨的另眼相看。

終於有一天在辦公室看到本尊了,大波浪的長髮、婀娜的體態、白晰的皮膚、說起話來嗲嗲的,加上一身入時的穿著,嗯!真的是和大家不太一樣。

 

不論何時總是腳登三吋高跟,或包鞋、或涼鞋,腳趾甲的蔻丹常是大紅色,手指甲那就更不用說了。
這樣的打扮在小地方尤其是一向較樸實的學校,她的惹人注目想當然耳。

 

從其他同事處聽說了她的花邊,據說國中階段就和現在的先生熱戀,敢於對抗校方,從穿著到言論都別樹一格,當年和她同校者都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
熱戀的男女修成正果結了婚,但男方事業上的表現不怎麼如意,還好她教書有固定的收入。

 

那天在辦公室裡正低著頭忙著未處理完的事,聽到「哇~~這件要多少錢啊?一定不便宜」,辦公室裡這類的談話很尋常,女人嘛!誰不愛美?
「很便宜啦!才幾萬塊而已。」嬌滴滴的聲音回答著,連忙抬頭一瞧,她身上穿著一件雪白的皮草,周圍圍了好幾個女同事又看、又摸的。

那個便宜的、幾萬塊的數目是我當年兩個月的薪水。我有兩個小孩要養。

 

她不時的會在辦公室說起「我們醫院……..」,醫院不是她或先生開的,是先生的大哥,小地方人人知道有這家醫院,生意相當好。大伯的太太生性軟弱又不能幹,很多時候會讓人錯覺醫院是她的。

 

有個經營醫院有成的大哥在背後做金援、後盾,事業碰到瓶頸的先生決定改從政。
幸運的一戰成功,成了地方的首長。
從此她更高貴了,話裡常有「這裡(該政府機關)的經費,我們決定要如何處理」、「那件事我不通過啦」、「太過不識相,我就給他……」,彼時我常聽得一愣一愣的,心想這甚麼年頭了,民選的地方官員會把機關當自家?還是首長太太動不動就說的話。

好吧,鄉下小地方,很多事都可以睜隻眼、閉隻眼。

 

就是這些點點滴滴的印象清楚的劃分出不同的世界,大世界的她、小世界的我。她依然穿著高價的、時髦的美麗衣裳,出入重要的場合,隔天再與辦公室、牌桌上的同事分享;我依然用薪水養兩個孩子。

 

先生兩任八年公職下來,離開小鎮,她也辦理退休離開學校,但據說還是光可照人的明豔。]

聽說偶而還是會回小鎮打打小牌、會會老友。

 

前兩天聽說她先生月初肝癌過世,傻眼。
怎麼可能?她一向在眾人眼裡是那麼的亮、那麼的有恃無恐,實在難以想像未亡人的身份和她會這麼早的牽扯上等號。

 

前幾年聽說財務有問題,捅出了個大摟子,但背債的是她大伯一家,為了債務遠走他鄉,一生心血盡付流水,她們據說是全身而退,依舊可以買屋置產。或許是運氣、或許有內幕,眾說紛云,小地方話傳得快,有些時候也扭曲得厲害。

唯一確定的是那龐大的債務牽扯了幾位無辜的人,在追討的過程中他都推得一乾二淨,全說是他那逃往國外的大哥所為。
但人所皆知當年那賺錢的機器大哥所有的投資都是他牽的線,他挾著政商關係的「利多」,土地、房屋、大樓的買賣全抽成。
為了這龐大的、牽連甚廣的債務,說不清楚錢往哪裡去,為什麼會拖垮一間屹立多年的醫院,兄弟早翻了臉,連第二代也攪了進來。

 

人死了,所有他經手的一筆爛帳只能一筆勾銷,無辜的受累人又能如何?就如布袋戲的台詞「逃的逃、死的死」。
人的死真的是一了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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