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收看＜國民大會＞，播出的單元是【天才梵谷心孤獨】，請了好幾位解讀梵谷的專家到節目上來，有藝術史者、文化導遊者、精神科醫師、美術館人員。
對於繪畫，我一點天份也無，跟歌唱差不多，開不得口、說不上話、沒鑑賞力，也不會想花時間浸淫其中以精通此門，只有當心被人、被物觸動時可以覺知罷了。
沒想到這一集的節目看的我心澎湃、淚眼迷離。
節目中展示好幾幅梵谷作品，再由各專家賦予相關的解說。
在收看這個節目之前，梵谷畫作中的嘉舍醫生、鸢尾花、向日葵、麥田群鴉、酒館星夜等畫作給我這個井底蛙的印象是線條的跳動、扭曲，用色的強烈與躍然紙上。
至於他本人，就只知道是窮困潦倒、由弟弟供應生活所需、個性強烈極端愛恨、住過療養院、最後自殺的一個藝術型的生命代表。
然而經由這些專家的解說，讓人直接感受到梵谷悲劇一生的震撼，梵谷畫作價值連城，動輒數億、數十億台幣的天價，和他一生的痛與慟比起來算甚麼？！
出生在祖父、父親都是牧師的宗教家庭對於自己此生的價值、表現，應該是會有某種程度的自我期許，偏這一生走的這樣的零零落落，連個自給自足都無法達成，還得靠自己弟弟常年的接濟。
曾經想當牧師，照顧貧苦大眾，問題是自身難保。
讓父親深深失望，父死之後以一幅畫作：
畫面正中央打開的聖經本、下角一本左拉小說、右上一座沒有點燃的燭台，懷念此生父子的情緣、父子的衝突。(父親希望他接牧師的棒子，認為梵谷平日愛看的左拉之類的書籍是無用有害之書，父子常為此爭執)
對於窮苦、掙扎於社會底層勞苦大眾的不捨：
畫窮人、畫吃馬鈴薯的一家人、畫蹲坐埋首膝間的裸體妓女，梵谷的同情那麼的自然而豐厚，與畫中人物同類的感受輕易就可以讀到。
如果不是專家的解說，我不知道梵谷終其一生對兩性之愛求而不可得。
雖然曾與妓女同居一年半，照顧她一家六口人（還真是傻得可以！想喝一杯牛奶居然養起一頭牛，不，六頭牛！這種人還真是不多）
或許他內心深處也渴望著純潔女性一心不二的忠貞愛戀，然而一個衣食不足、進出紅燈區、療養院的男人，甚麼樣的單純女性會愛上這樣的男子？
對愛情一再的空等、希望的落空那是一定的。
愛情失望的人對友情呢？說他與高更曾經是要好的朋友卻為了愛上同一名女子而生嫌隙，也因看見高更畫作中把他畫成扭曲與狂亂而從此決裂。
梵谷此生對弟弟十分的依賴，不只是衣食父母，也是心靈的知音。命運對他也才因有這個弟弟而不致趕盡殺絕，總算賜給他一點溫暖與擁護。
應該給這個弟弟拍拍手，這麼不以成敗論英雄的有情有義。
然而無法自立的痛苦應該還是啃蝕著內心吧，知道自己可以畫（如果可以感動自己的心也就可以觸動他人的內在），卻又得不到當世者的讚賞，連換取最基本的衣食都不可得的痛苦侵蝕著人，更何況是一直以為自己是號人物，可以做出一點救世成績的他。
不停的畫，一方面是內在的呼喊，一方面也是證明給自己、給他人看：我是有工作者，我不是廢物。（拼命的畫，50天畫150幅，有次住院一個月內畫出100幅。）
單是這樣的想法就讓人輕鬆不起來，更何況肉身有病，有耳疾、有酒癮、有因之而來的癲癇與幻聽。
身與心在現實與幻象之間穿梭，何時真？何時幻？真或幻必需壁壘分明嗎？
一張張的自畫像，
誰能了解我？誰能正眼看我？看我的內心、聽我未說出口的語言，誰見到我雙眼之後的熱情與悲哀？誰聽得到我內心一聲聲的呼喊？我的心在燃燒、在呼救，誰聽到？
再怎麼努力也沒用，對不對？沒有人懂我心、懂我畫，再怎麼堅持下去也只是讓弟弟更辛苦罷了。
活著、當活著只是空等、只是無盡的進出療養院、只是一次次的用藥昏睡、只是人們眼中的瘋子一個時，生命的延續有甚麼意義？
「碰」槍響，37年結束。
老弟，再會， 此生多謝。
老天，……， 我努力了。
七點節目時間到，落幕；我兀自發呆，淚溼。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