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泥鴻爪

她們兩人，A 和 B，每每和B聚會完就會讓我想到A。

在一個佛教團體與相關的讀書會結識A，有十多年的交情了；和B卻是今年才開始，約莫半年的互動，每個月兩次的讀書聚會。

兩人都有心理學和佛學背景，且浸淫其中、樂在其中，也都是能暢快無阻的表達內在思惟與感受的高手，然而聆聽她們的談話時，心中感受截然不同。

A是反應靈敏口才便給的女子，常跟我們這一群朋友說道她這一生受之於心理學與佛學得力之處太多太多了，生命因之而改寫，因之對此二者有著無盡的感恩。我們其他這些個學佛的平凡小人物，面對走在我們之前有著這麼深刻體會的前行者，當然就是樂於與之互動，想聽一聽學長的心得與過程。開始時也真的對她的辯才無礙佩服得不得了，她也樂得在我們幾個『知音』面前暢談，然而時間久了我們這些個她身邊的朋友卻一個一個不約而同的跟她保持距離，她有著不解與錯愕，我們選擇沉默，因為說明或辯解都不是能力所能及，要回應她不是幾個小時就能完事或改觀，甚至會被她列入傷害者的名單之一，只能對她的邀約以『最近太忙』、『體力不佳』、『隔陣子再說』等等不坦白的理由搪塞一番。

B也愛佛法，也在心理學領域中走了一段路，我們 (和上面的那群人是不同的組員) 也愛聽她開講，每次的讀書會都精彩極了，言辭一定能表白清楚、事項必能多角度透析，最重要的是她拿自己做例子，以自身的體驗，不論有無『漏氣』，凡走過就是經驗、就是可用的資材、就可以示範，所有心理的轉折、當下的諸般感受，以及其可能已有的烙印、前經驗都一一細述，再把她日日所背誦、所思惟的佛法祖師大德的言句心得拿來對照，看自己的心念與菩薩心念的差異，再鞭策自己此生要向祖師大德學習，要脫習氣、慣性，不要沉淪於凡夫心性。

每次讀書會完，趁著夜色開車回家的途中，我這平凡小人物的心中總充滿著感動，雖然我還是凡夫心性，但至少這樣一位朋友的存在對我會是個提醒，會是個先『庫存』的好種子，留待因緣成熟時以萌芽、茁長。

A和B的差異在哪？她們兩人都是善於登場說法者。

A常常是要讓人看見她的聰明與口才，看見她學問的淵深、所懂的廣博與求知的若渴。還有，她常拿鏡子來看別人，或叫他人要如何看鏡〈她所提供的〉中的自己，她偏好人際近距離的互動，然後去剖析對方的狀態、心念，她說自己是個會挑朋友的人，要有些份量者才能入她的眼。或許A真能看人所未看、知人所未知(也不一定喔！人都有其限制嘛)，但這樣的模式對我而言太張力、也太沉重。

B不強要人說心底話，我們的讀書會雖然有書本做主軸，但隨時可以引申出與主題相關的各人生活中的所遇、所思、所感，與會者都可以提出各自的看法， B在說她的看法時就只是提出她的部份，至於聽者要如何消化就留給聽者，她不會如A一樣的只認定自己的分析與看法才是對焦、對症，才是看到問題所在。

 B的做法讓聽進去者、有緣者自行去消解，她尊重各別的差異性，不強勢、不沾沾自喜於自己的能夠走在前端。

身邊能有兩位做法差異的朋友讓我不時的可以向左看、向右看，凡夫心性的我有時也會不自覺的如A一般的認定自己的眼光，當與身邊家人因觀點不同而有爭執時，想到A我自以為是的聲音就低了點。嗯！還做不到完全沒聲音，而且沒聲音也不見得就是對。

在發出自己聲音的同時，也要聽得到別人的聲音，容許他音的存在，B這麼做了，而且她還聽到菩薩的聲音。

仙樂飄飄處處聞，對！仙樂飄飄處處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