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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友Hay對於〈第八日蟬〉的回應讓我聯想起兩位學佛的友人,一在家,一出家。
先來說和在家身份的友人之間的對話。

 

那天我跟這位學佛多年的友人說起對佛教的感覺:是一個悲觀的宗教,教主釋迦牟尼本身也是位悲觀的人。
友人一聽馬上回答說我只對一半,前半段是悲觀,但後半段的人與宗教則是樂觀。

 

佛教有所謂的「四聖諦」:苦、集、滅、道,用簡單的白話來說就是人生是大苦一場(),但苦有苦因(),如用正確的方法()就可以讓眾苦熄滅()
朋友說的「後半段樂觀」即是指有方法()、有可能熄滅痛苦(),我知她意思。然而單是「人生是大苦一場」這樣的觀點就是不看好人生、不覺得人生是美好的,包括強調「去此十萬國土有西方極樂世界,其中眾生但受諸樂,而無眾苦」也是在否定這個紅塵俗的人間,說它是「五濁惡世」

 

雖然佛陀指出可以找到滅苦的方法,照著去做就有解脫、出苦的一天,試問自古以來解脫者有幾人?為什麼大師身旁總跟著一大群信眾?他們在求甚麼?跟隨者真的都能滿眾人願?中途看破離去者又有多少?看到甚麼了?為什麼會背棄當初一心一意要跟隨到底的決心?人啊,盡是在紅塵打滾。

我還是覺得佛教是個悲觀的宗教,但悲觀不一定就是意味著不好,有可能它指出的是此世的實相。

 

至於那出家的友人,大學畢業做了兩年事即毅然削髮為尼,幾近二十年的僧臘(出家年歲) ,已經是老出家資格的人了。
那天她說起當年不聽家人勸留,非出家不可,彼時一心以為不想被命運所限,如同一般女子走入家庭生兒育女,出家即可不再受限於命運〈故算命卜卦者不算出家人的命盤〉。

她低著頭繼續說,「人入中年看事物眼光大不同於前,想想說不定當年我的決定走出家的路也是命定的呢。」

 

出家是她當年轟轟烈烈的選擇,決定之後一走二十年,現在也還是以出家人的身份行走在人間世,貫徹自己當年的決定。

做為聽者的我對於友人這番話一點也不覺得是突然 ( 雖然她是很得人心的一位出家法師 ),或者是「怎麼可以這麼說呢?」的質疑著,反而有一種「也是!孫悟空不也逃不出如來掌嗎?」
可見我的服膺於命運。
只是說到服從命運倒也還做不到逆來順受的地步、真正順服不掙扎不反抗的地步,我還是時不時的要跟命運唱個反調,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心不死。

 

當然不選擇也是選擇的一種,就像投票一樣,不去投票或投廢票都是一種表態,和決定把票投給某人是一樣的,代表著某種選擇、某種決定。

 

說到中西文化的差異,對西方文明我所知有限,但我們自小即受西化的教育,我們的教育制度,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取經於美國這個自由年輕的國家,所以即使我沒有正式的負笈海外,想來對於西方教育應該也不致於太過陌生。
我以為西方思想比較現世,尤其是文藝復興之後所帶來的科學與以人為中心的人本思想,中世紀時以神為中心的思想體系似乎已有了大大的改變,這樣的改變有得有失,人的份量變重之後某些時候人活得更自由、更「脹大」,但同時也錯失了某些重要的聯結。

 

以基督文明而言,雖然有最後的審判、有天堂與地獄之說,表面上看來也強調另個世界的美好,但對於此世,基督文明似乎比佛教觀點還來得正面與重視。我有個全家人都是佛教徒的親戚,這幾年轉變信仰成了基督徒,問她原因,她說信佛教太沉重,她喜歡基督教的年輕有活力、正面有陽光的感覺。

 

我認為人生的意義在於自己的認定,自己的感覺;絕非他人眼光中的你。

他人之眼如何給自己一個定位?我不認為有誰可以窺他人一生之全貌,當然也就難給人一個「定論」。
有句話說「蓋棺論定」,意思是一個人的功與過必須等到進了棺材方能論斷,但,哪是啊?!蓋棺哪能真的論定?其中一定涉及論者的價值觀與特定的時空背景,所以他者之眼何需太過認真?

 

倒是回首與自省更值得重視,這兩者很可能是身為人類才有的能力,其他物種是否具備無由斷定。
都說中年是盡嚐人世百種滋味的年代,一直以來對「哀樂中年」這個辭很有感覺,覺得簡簡單單四個字居然道盡百樣心情。

 

回首過去未必快樂,但人入或人過中年似乎一定會來上這麼個「自討苦吃」,不論其中滋味如何因人而異,諸般況味都是飲者自知
至於未來是否解脫有望,或能否在人世最後心開意解的恍然大悟,實在是霧裡看花,前幾年台灣有位開悟者水果和尚廣欽師父,遺言是「無來無去、無代誌」,我怎麼想也想不透,明明是「來來去去全代誌」,悟與不悟相去豈只千里?!

 

謝謝格友Hay那麼用心的回應〈八日之蟬〉一文,她在我陪伴母親最後一程的徬徨時也大力的給我支持的力量,網路、部落格很美呢!可以和善人、美人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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