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把《橫跨生死長河》K完了,回頭去想為什麼會去讀這本前幾年看不下去的書?很大一個原因是陸續出現了幾位親友步入重病甚或死亡的階段,尤其是媽媽的狀況時時讓我既難受,又帶點自責。
想藉由在安寧病房工作多年的 許禮安 醫師這本著作探看自己不懂的、疏忽的甚至是陌生的領域。

 

這本書讀來不輕鬆,文字雖然淺白,但內容都屬「重量級」。它揭穿了一直以來病榻旁的陪伴不論是家屬還是醫療人員都是以「健康人」的眼光來與「臨終者」互動,就像分處懸崖的兩邊,再怎麼喊話都是空谷傳音,如果用在此岸的眼光心態無論如何是走不進臨終者的心界彼岸。

 

媽媽病了六年,早就如槁木死灰的心境,這全要怪我的不懂事才造成媽媽這麼的了無生趣與不抱希望的活著。
媽媽當年一被驗出是巴金森症,我馬上找出《走過巴金森幽谷》這本書,作者是三十七歲即病發的化學博士 李良修 先生。原以為如果對自己的病有所了解比較不會恐慌,但我錯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經得起實話,尤其是沒有出口的結局。
讀過此書後媽媽提早陷入恐懼自知病癒無望,看不到天亮的漫漫長夜自此緊緊抓住媽媽的心。

 

《橫跨生死長河》對醫生如何告知病人有關病情的部份寫得很精彩,以往都以「病情告知」一辭稱呼醫者對病人狀況的宣佈,但作者許禮安在此書不套用「病情告知」一辭,而改以「病情世界」稱之。
為什麼?

 

病況、病名過於簡化這個不幸消息在病人眼前的「出現」、「定位」,病名、病況是對有醫療背景者才有的意義,對病人而言某種疾病代表的是生活中某個環節、某些慣性、某些角色的必須捨棄,是生活中的世界改變了色彩、基調、步伐、節奏、身份,所以不再用「病情告知」而是「病情世界」的趨近與解構。

 

「巴金森症」簡簡單單四個字的病名,媽媽的世界從此丕變,不再坐著火車到小鎮來、不再縫製衣裳、不再看書看雜誌、不再看電視、不再訪友、不再上市場,除了門口小巷子的小小步行外(現在也停了)不再出門,連上醫院的回診都得三請四託的。再聽不到媽媽快樂的笑聲、聽不到她軟言軟語的安慰,媽媽的世界逐漸的步入「無聲」。

 

病人身旁的陪伴者用甚麼樣的心態在切入病人的心理世界?
六年來與媽媽的對談早發覺有個「東西」不對勁,不論是跟媽媽說著安慰語或者是生她的氣而說的氣話。
那個東西沒出口前就知道它卡卡的,曾經寫過「我在河的對岸看著媽媽」,哪一條河?

 

還能生活在社會架構中的人是用「社會性」的眼光在衡量人事物,真正進入病重階段者是進入「病沉期」,所有社會的脈絡病人都在逐一的抖落,他們已到「事不關己」的階段。這是書中作者所寫明的一個現象、一個真實,我從媽媽身上看到近乎這個敘述的心境,所有我給媽媽的全是站在河的這岸拋給彼岸者的東西,它不切心、不貼心、不貼盡生命的本然。

書裡116頁有段文字「陪伴者因為無法體會病人的狀況所以只有透過彼此的關係在關係中互相折磨與擔憂」,正是這樣的苦況。

 

「所以陪伴者必須:第一,以『同樣會死』的體認與臨終者同在於生命關係中。第二,要時常反省自己是以日常社會行事世界中的習慣態度接近臨終者,還是以本真存在世界的共命者陪伴臨終者。第三:不要與臨終者的日常操煩習氣同路」
那隔母女於兩岸的河水湯湯。

 

當年冒然的跟媽媽宣佈病況的作法實在是太草率了,這個草率的作法讓媽媽六年來提早進入臨終者絕望的心境,而我又一直、一直的在媽媽的心門外敲著喊著,不讓她關起門來沉浸在自哀自憐與恐懼中,這又是一樁粗魯無明的做法,讓已經生病弱勢的媽媽再度承受壓力。

 

橫跨生死長河談何容易?安寧病房工作近二十年的 許 醫師比常人多了許多和臨終者的互動,他有心、有情、有專業能力(醫者、作者),藉著他的眼映照出我們所不知、疏忽、想當然耳的錯誤,往後和病重的親友互動時才能多一份清明的了知與慈悲的接受。

 

至於個人如何跨越生與死的長河,個人吃飯個人飽,個人生死個人了,真的是!
謝謝 許禮安 醫師能寫出此書,行醫生涯壓力很大,空閒時間少的可憐, 許 醫師一方面進修研究所,一方面把安寧療護的經驗集結成書,此書可以嘉惠許多臨終者與其家人,你我都蒙其惠。大德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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