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的夜晚,想著加護病房中的老人今天情況不知有無好些,連帶的想起了過世多年的爸爸來。

 

那天爸爸忌日,和往年一樣買了鮮花、水果,先到安放骨灰的佛塔祭拜,再回娘家,弟妹已經準備好豐盛的一桌菜,就等我回來。

 

裊裊清煙中,弟妹說起對爸爸的思念。
她說得病後的爸爸失去聲音(爸爸肺癌漫延,影響聲帶無法發聲),有一天用啞了的嗓子喚她,邀她翁媳倆合力上個每月繳一萬元的會,這會爸爸說就留給她當私房錢。

 

我則想起一段多年的往事。
那時我已生下兒子,弟妹也懷了頭胎。那天回娘家父女倆正在客廳說著話,傳來一陣摩托車聲,只見爸爸馬上起身,我以為發生甚麼事,開口問,爸爸說「阿清(弟妹名)回來了,我們家院子小,她要牽車進來,大著肚子不方便,我去幫她牽」。

 

接著就看見爸爸忙不迭的走出院子,接過弟妹手中的摩托車,弟妹也很自然的讓爸爸接手。這一幕看得我眼睛一熱,快步躲進浴室,我怕爸爸、弟妹看到奪眶而出的淚水。

 

同樣是媳婦,爸爸這樣心疼著弟妹,弟妹也幸福的享受著爸爸的愛;而我卻只能羨慕到心痛的看著這一幕。
錯綜複雜的感受湧上心頭,既心酸自己的遭遇,也對父親可以這樣疼惜進門的媳婦、別人家的女兒,我這他生養的親生女覺得抬頭挺胸呢!有這樣的爸爸。

 

年輕的我們並不總是做對事情讓爸媽放心、得意,也有做錯事或失言的時候,不論是我還是弟妹。

爸爸有時也會生我們的氣,但他沒有「隔夜恨」,天一亮就好像全沒發生那回事似的照樣叫人的名、買人喜歡吃的東西、唱他喜歡的歌。
他急性子、大嗓門、不囉嗦、不說背地話、不高興會讓人知道原因,他認為自己生氣有理,也認為天下沒有太不得了的錯,只要說開了就沒事。

 

爸爸過世多年,陸續從他的朋友口中聽到對他的不捨,都說他磊落、男子漢、大丈夫、有情有義。

媽媽更是時時提起對爸爸的懷念與感謝,謝謝他這一生的照顧與呵護,尤其病榻歲月常感慨的說起爸爸的好。

 

對我而言,他是用心極細、愛我、護我的好爸爸。
那年我才大二收假要回學校,爸爸照往常一樣送我到月台,看我就座後再等車發動,父女倆才揮手作別。
下次回家我跟媽媽說上回火車上坐我旁邊的男生一路一直要我的地址、電話,本來在一旁看著報的爸爸抬起頭來說,就那個長的如何、如何的男生對不對?我嚇了一跳,問爸爸怎麼知道,爸爸笑著說每回送我上火車他都會留意坐我旁邊的人呢。

 

一個人要讓太太、兒女喜歡與懷念不難,要讓朋友喜歡與懷念也不難,但要讓媳婦也如是,不是人人都能的。
爸爸!我們都想您!!!

 

五點天色已亮,又是一夜無眠,稍晚得提醒先生再跑一趟醫院看老人去,無論如何總是生身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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