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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三月初到柬埔寨、泰國自助旅行,回來後忙成一團,把出國旅遊的班一一補了回來,喜歡攝影的他只說了「等我有空再把照片整理好給媽媽看」,然後從三月等到四月底,幾乎都要忘了有照片存在這件事了,今天沒值班的他歡喜的問說「媽,你有facebook嗎?上我的去看我這次拍的照片吧」。「我的照片妳喜歡的話隨妳用」呵呵呵~~~好大方,不錯、不錯

 

一直沒去註冊,兒子一頭熱的幫我做起註冊的手續,再開自己的facebook,一張張的打開、解說,包括光、影、構圖、想凸顯的點、採用的手法。
上回去澳洲高空彈跳時回來後也是這樣一張張細心的解說著。
每回這樣的時刻都讓人覺得溫馨,平日裡忙碌的他常來去匆匆,平均三天值一次班,有時一個星期只見上一面,說不上兩句話就倒頭大睡。

過重的工作壓力會使人失去耐性,常常他是簡短句子答覆為娘的殷殷垂問,體諒孩子的負擔,有時想問、想說,都忍著、吞著,「等他得空、有體力時吧」,就這樣安撫自己為母的心情。

 

所以,這樣一張張打開、放大、解說照片的時段多麼的可貴!
兒子一路說著為甚麼用那樣的角度取景、為甚麼用修片軟體把色澤修成眼前色調的心情,這個當媽的就是一路的誇、一路的叫好、一路的幸福洋溢心頭。

 

突然一張照片蹦了出來,「等一下!讓我瞧個仔細」。兒子本來已往下一張放,再回頭。
看!多滄桑的一張婦人的臉龐,啊!心酸~~~

「為甚麼這麼盡在不言中的人世磨難呢?」兒子聽我這麼一說,「媽,妳讀一讀我看過湖上人家後在旅途上寫的文章吧,我打開妳看」

 

於是,下面這篇文還有那船上帶著女兒的婦人照片都是兒子作品的轉貼。

  

 

車子在兩邊是一間一間高腳草屋的路上奔馳了一段時間以後,我們才發覺已經置身洞里薩湖的涵蓋範圍內。只是因為乾熱的天氣,兩旁的農田原來就是雨季時的湖底。導遊阿雄說,大雨來時,洞里薩湖的面積會變成現在的四倍大,水深也會從不到 兩公尺 ,變成十幾公尺深。只剩下現在車子疾駛而過的路面勉強露出水面上。這個最廣時面積可達台灣島的三分之一的水域究竟是怎樣的風光,我們實在好奇。

 買了票搭上船,船上簡陋的搭了棚子以及木頭椅子,船尾巴長長地拖著小馬達以及尾舵。水深很淺,吃水深一點就會刮過湖底。這引道是人工開挖的,兩旁的高腳屋越靠近湖中心越簡陋,也越小間。水上人家有警局,有雜貨店,有工廠,還有教堂。阿雄說,這裡約有兩萬五千戶人家住在洞里薩湖畔,一輩子吃喝拉撒都在這兒。我們看著湖邊有男人舀水洗頭,也有女人洗菜洗衣,孩童張著嘴在船邊只露出顆頭玩耍,空氣裡有濃厚的彷彿吸住皮膚的臭魚味,湖水是常年黃濁好像有黏度的泥水,至於裡面究竟有哪些物質我實在也不願多想。

 一度停擺的小馬達在船夫小弟東摳西摸下終於又開動了,望著兩旁掛在樹頂被太陽曬得乾黃的水草,心理不由想像雨季時水中的密林究竟是怎樣光景。出了引道,海也似的洞里薩湖突兀地出現在眼前,水面好像炸開來一樣變成一大片汪洋,濁度卻沒有一丁點要被稀釋的傾向。船夫加足油門,小船劃開洞里薩湖與風。啪搭搭的馬達聲中有另一艘小船逼近,我們的船夫試圖甩開,小馬達沒入水中,船首已經微微昂起,對方卻鍥而不捨。再次靠近時看得見開船的是張黝黑面孔,還有個十歲左右的男孩曲著膝在前方船板上,冷不防男孩已一個跨步跳上了我們的船,還背了個信差包裡裝滿了可樂飲料。赤裸的胸膛亮著水珠,褐黃的髮色阿雄說只要用湖水洗頭一個禮拜就能染成。兜售完飲料,男孩輕鬆地跨步回到依舊急馳的小船,留下仍一臉錯愕的文明人。

 船行約二十分鐘後,接近目的地水上餐廳,小船也逐漸減速。有幾艘木板船像圍捕獵物一般聚集而來。幾乎每一艘船上都有一名婦女,一到兩名小孩。臉上佈滿風霜的婦女頭戴斗笠,空著手的用手或拿木板,抱著娃的用腳划水。無論小船如何搖晃,婦女都坐得穩極,娃兒也睡得好極。大一點的小孩每個人脖子上都纏著一條手腕粗的冉蟒,斑斕的花紋像條圍巾一樣,溫順地纏繞在瘦小的孩童脖子上。脖子下是細瘦的臂膀,脖子上是一張張複雜的臉龐。單純卻世故,稚嫩卻侵略,乞求卻貪婪。One dollar one dollar的聲音此起彼落,他們伸出小小的手掌,也伸出渴望的眼神,那樣熟練,那樣理所當然。好像握著一把刻滿苦難的匕首,沒有猶豫地刺進沒來由羞愧莫名的心臟。當他們放下了尊嚴,我彷彿更深的墜入另一個陌生的世間。溫暖的湖面上,我一陣目眩。

 登上了水上餐廳,參觀了動也不動禪定中的短吻鱷,以及翻滾爭食的大腿般粗的湖鯰,心情卻很難平復。洞里薩湖的日落是遊客必訪,逐漸西落的夕陽映著遠處剪影般的船屋,波光粼巡的洞里薩湖美得不可方物。船屋甲板上有西方遊客忙著拿美金換柬幣施捨,有金髮小朋友嚇得僵直讓柬埔寨小朋友將冉蟒掛在頸上拍照索費,有老練閃躲著大船的舢舨,有缺隻手臂搖搖晃晃划著鐵桶趕過來one dollar的少年,乞討聲不絕於耳,空氣裡有煎炸魚的味道。小小的船屋像戲團,像浮世繪,我努力讓自己張著眼,承受這一切難以言說。

  回程船上,天色已暗,洞里薩湖少有現代電力,除了少數人家有電瓶發電的燈泡,大多是油燈或是蠟燭。船屋以及高腳屋裡昏黃的光線閃爍,黃土路上飛揚的塵埃還沒落定,屋裡屋外人們搧風納涼,燒柴煮飯,旁若無人。有學童三三兩兩赤著腳走過長長堤岸,我心裡想著,他們以後會如何呢?依舊在水上岸邊討生活?到暹粒市區擺攤叫賣?像阿雄一樣成為導遊?我無法想像他們像我一樣的生活,像我現在這樣到另一國家,接受文化的衝擊。他們也無法想像,也不會像我一樣感慨。過幾天我就會回台灣,這裡所見所聞會成為記憶,慢慢淡忘。但對他們而言,洞里薩湖就是家,就是生活,就是人生。

  車子回到暹粒市區,不知怎地,今晚的街燈好像特別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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