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會想逃避、抗拒眼前的噩運,任誰都一樣,只不過用的方法手段不同罷了。
年輕的醫生在風雪交加的夜晚親自替太太接生龍鳳胎,兒子正常,女兒卻是蒙古症。醫生的童年有先天心臟病的妹妹十二歲因病過世,母親終其一生愁苦過日,深愛妻子的醫生怕同樣的故事在自己組成的小家庭中重演,怕妻子成了當年的母親,於是情商跟班多年的護士把初生的女嬰連夜送往遠處的安養院,再跟妻子說女嬰一出生就過世。醫生想要擁有一個充滿希望、快樂的家庭生活。
把女嬰帶往安養中心的護士眼見機構中的殘障人士所過的生活,不忍棄女嬰於該處,風雪夜中又把女嬰帶回家,從此開始了輔養人的生活史,和女嬰展開一生的母女情緣。
年輕的醫生揮不去這個沉重的秘密,又怕家中的基因會再遺傳重現,而不敢回應美麗妻子想再生育的願望,夫妻性生活出現裂痕,久之而感情變淡。寂寞芳心的美麗妻子其他男人豔羨的目光從來沒有少過,終於走上外遇的宿命。唯一的兒子在青春期撞見母親的出軌,從此家不再是家。
三個人三種沉重,彼此之間存著說不出口的秘密:丈夫瞞著唐式症女兒活在遠方的秘密;妻子瞞著有男人的外遇;兒子瞞著看見母親出軌的事實。
親情在秘密的籠罩下逐漸乾枯,終於走過叛逆青春期的兒子選擇離家就讀喜歡的音樂科系而不是醫生父親所希望的醫科,同床異夢的夫妻也走到離婚的地步。秘密在醫生過世後妻子與成年兒子整理其攝影暗房的遺物時曝了光。
即使家破碎了也沒有誰是壞人,想要有快樂家居的醫生;想要有丈夫甜密愛戀的妻子;想要有爸爸愛媽媽、媽媽愛爸爸的兒子;對醫生心誼的護士愛屋及烏的轉而養大唐氏兒,沒有任何人做錯了事,即使是紅杏出牆的妻子;即使是叛逆期兒子的偷竊;即使是除了行醫之外就把自己關在暗房沖洗照片的醫生;即使是養大唐式兒的護士選擇每隔一段時間就寄一封報知孩子近況的信與照片,雖然如是做法只是讓醫生一再的陷入自責,而暗戀醫生的護士卻是藉此維繫住心中與醫生的連結。
真的沒有任何人做錯,但為什麼大家都不快樂?只除了那原先被假設無法正常活在人間的唐氏兒。錯的是所選擇面對不圓滿的手段與方式。
醫生原以為送走代表缺憾、不圓滿的唐氏女嬰就可以過美滿人生,然而缺憾還是來到他的家中,只不過是換了另一款面相的缺憾。
原來的劇本是家有唐氏兒,換過來的劇本是家人離心、各行其是的家居,還是不圓滿。
如果我們的心中對圓滿不要預設,不要先行勾勒所謂的圓滿圖像,那麼是否就可以平靜的面對圓滿、和不圓滿共處呢?
幾年前曾經看過一篇報導富邦文教基金會執行長陳靄玲女士的文章提及了她與丈夫面對家有唐氏兒的心情,印象中他們並未刻意隱藏家中的這份缺憾,反而是訓練其他三個孩子盡力配合照顧這個弱勢的手足。又讓人想起張忠謀先生的名言『常思一、二』,說的就是容許生命中存在的『十之八、九』的缺憾,感恩那十之一、二的美好。
『圓滿、圓滿』這個字眼中國人用得多、也愛得很,但人間真的有圓滿、有極致嗎?心中老存著圓滿的圖像、圓滿的追求,只怕就會和幸福越隔越遠呢!
不存在的女兒,不存在的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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