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朋友繼續說著,起勁的說著:
人生沒有甚麼好留戀,一切都是貪愛,沒有意義,應該一心嚮往西方極樂世界,行菩薩道,往西方去,不應再留戀世間。還問我有沒有好好的唸佛?做了多少功課?有無體會人與人之間都只是一場空而已?不要貪戀。隔兩天有位清修大師因即將出國,特別於行前到此地開講,要我把握難得的機會聽經聞法。

 

他對佛教的熱情與護持我是早知道的,剛進一步了解這人時,還很為一個大男生怎麼能夠這麼完完全全的信心堅定而自嘆不如,他對佛法的投入已經到起步、放步都一步一佛號(內心裡)的境界,對出家法師的供養也非常捨得,無論是日常吃穿或建廟、起校,都不落人後的出錢、出力。他說小時候同學就給他起個綽號叫老和尚,因為他愛講道理,又常勸人不可虐殺小動物。雖然後來他也娶妻生子,但無損對佛教的熱情。


對於他熱情邀約難得的聽法機會,我回說到時候看看時間上湊不湊巧,如果沒事就會去。唉!其實我知道自己是絕不會去的。
我不信佛陀當年全盤否定人生、人與人之間的情誼,如果是,他何必行腳印度?怎麼有可能身邊形成一個龐大的僧團?人生要這麼一無可取,大家都死了算了。

 

每個人對世界的認識大抵是隨各人的際遇而不同,回應世界的方式自然就會不一樣,佛經中說「萬法唯識」,萬法(現象)形成世界,而識是意識、認識、認知、概念、想法,腦子裡的認知、想法不同,看出去的世界就不一樣。佛法如果否定世界,我認為它所否定的是各人透過各自的眼睛和生命經驗所得的那個「自以為是」的世界,而不是真的是人我共存的這個世間。

 

至於人與人之間的情誼當然也並不固定與永恆,情有可能隨境轉而逝或變質,「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李商隱的詩句,很美也很寫實。曹雪芹的好了歌:「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嬌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不也是說的是,情之為物哪真是叫生死相許?!

不只男女愛戀的情愫,即使是天經地義的親子之情,幾十年下來,哺育之恩反臉成仇的例子也時有所聞,這幾年中、外弒親的事件也不難看到。
友情呢?朋友可以是最可怕的敵人,歷史上密謀殺害凱撒大帝者正是凱撒好友的布魯特斯,凱撒最後一句話:「你也有份嗎?布魯特斯」可以想像其痛心。

 

人世間一再歌頌的親情、愛情、友情雖然似乎是這麼的經不起考驗,然而與之相反的例證也比比皆是,情比石堅、不離不棄的愛情、親情與友情,人間也多的是。何必一定要告訴自己,一切都過眼雲煙,無足為憑、為取?

人我之間時而留白、時而過從,可以眾樂也可獨樂,端看彼時心境,如此不是可以笑看人間百樣情嗎?為什麼要全盤否定,把自己弄得槁木死灰、了無生趣,只一心懸念遠方異地的縹緲,而錯過此生、此地的美好?

 

我還是想多看看此地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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