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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北行到淡水山中訪定居此地的她,那愛好繪畫還到高美館當義工的友人深深被山中居的她所吸引,這一點也不奇怪,大凡與山中居主人互動過的人受她吸引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一個擁有美貌、才氣、財力、時間、品味,還十足獨立的女子怎不讓人心儀?她原不是熱情者,總是一副知道自己在做甚麼胸有成竹的篤定,不論何時何地。
當年初識起因於她的一封寫給兒子的信,內容早忘了,但心折的感覺至今還在。其後不知覺中似乎越來越處熟了,熟到大約可以感受出她對人事的反應。

 

這些年眼看她異於常人的尋道之旅,有家的人卻可以拋家經月近年,只為解心中大惑,從北傳傳統寺院到南傳的不同法門,即使所謂喜馬拉雅山下來的「古魯」也在尋訪之列。
烈日驕陽下的勞動操持和家居的養尊處優有太大的落差,一般人只怕也熬不過的苦寂乾旱她都能自得其樂。

 

山中木屋外的空地開闢成菜園,山區缺水,必須想法引水灌溉(飲用水必須從山腳下請專車送上來);每日下園除草、抓虫、施肥、摘除敗葉、收成等等,一天中要在園地裡耗上三、四個小時,這樣的老圃生涯和山腳下的城市居有太大的落差,而她甘之如飴。附近錯落幾間民宅只有星期假日才有人上山來渡假,平日裡常常整座山中只她一人。

 

然後說走就走,即使小木屋已成安穩恬靜的住處,決心北上定居重頭來過。沒有聽到戀戀之聲、沒有一絲留念,只說「幫忙看有無其他人有意到山中避靜?小屋租期尚未滿,可以讓友人住」
誰能有她的能耐呢?一座空山連迴音都響不起來的空盪;誰會把家給晾在一旁?獨自山中品嘗孤身獨處的滋味。
山中小屋終究是在被棄的狀態下孤獨的面對歲月更迭的日升日落。

 

淡水深山的她依舊是瀟灑的單身貴族,即使是有婚姻的人。
婚姻裡她是操盤者,擁有一切的主動權,丈夫孩子都不能讓她成「老二」,一直以來能力就強,家在她的主導下,即使想離家生活家人都無置喙餘地。

 

房子在她的巧手打造下簡單幾件家具韻味盡在其中,有國畫山水的意境,留白的恰到好處,又精緻得到位,仿古家具有歲月的溫潤感。
牆上的字畫有清朗、有秀麗、有含蓄、有幽遠,連窗帘也分季節懸掛。美感處處。
不只家的佈置,吃的東西也講究,一定要養生的、有機的;一屋子的音樂、影片、書籍,全照她的意。

 

舉手投足間自信十足,卻又從容不迫,這樣的人哪能不迷人?所以「高美之友」被吸引是理所當然的,單是藝術的修為就足以動人之心了。

 

面對他人好奇的發問「這些年的追求與何以至此的轉變?」她的答案是「就算我給了妳答案,那也只是適用於我的,決不可能用到妳身上」。
很好!清楚得很,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份劇本,誰有仿不了誰,勉強學之,畫虎成犬。

 

靜默幾分鐘後又補充了:「應該說我眼下最想要的是『自由』,或者可以說我是個比較自私的人,我不委屈自己,要把自己照顧好」
看著落地窗前泛白的淡水山嵐輕煙似的一陣又一陣的飄過,耳裡是她們之間好奇的問與答,心裡有東西轉著。

 

自由?甚麼是自由?把自己照顧好、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玩得好是照顧好自己?
在法的追求上她曾經沒日沒夜的緊追不捨,一種「為法忘軀」的努力與執著,可以一整年把空著的屋子借給修行人、可以天南地北的陪同行腳、可以一擲千金的供養所謂的大師,把自己縮小到侍者的角色,這樣做的她是不是沒了「自己」?現在極力追求解放、善待自己的改變是否要把過去的「失落」與「受限」給彌補過來?會不會矯枉過正?有沒有可能再次的改變與調整?下回再見,還會是追求自由、善待自己的論調嗎?還是這千里馬又奔上另一個高峰?

 

在她身上我學著看自己。
相似而不相同,最大的不同是「捨」。
這人在許多方面是既拿得起且放得下,而我則是不一定能如她一般的拿起相同的「重物」,卻萬萬不能放下心中的「重量」。
也就是說:論「承擔」,沒她的大能;論「捨離」,沒她的甘脆。

 

窗外的煙雨山嵐美得不像人間,美歸美,清楚的知道此地不宜我居,南方有我摯愛與責任,為他們我甘願。
或許失去自由、或許沒有善待自己,但,又有何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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