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一點了;睡不著,兩點了;兩點過十五分了,還是沒睡意。
有那麼嚴重嗎?又還沒證實。難道真這麼值得留戀?不是煩惱一堆嗎?不是困住的時候就想要出離的嗎?這也是一種出離、一種解脫啊!對已經疲累的靈魂。
在想:要怎麼說再見?對生命中駐足過、共處過、生活過,有過愛、有過淚、有過氣惱、有過恩義的人,要怎麼跟他們說再見?
歌手薛岳臨死前做了一首〈如果還有明天〉,歌詞中有這麼幾句:
『如果還有明天
你要怎樣裝扮你的臉?
如果沒有明天
你要如何說再見?』
活著時,生活的繁瑣與負荷總讓人在不經意間垮下一張臉,某種心情就拉扯某個部位的臉部肌肉。隨著歲月的流逝,臉部的線條也就定了型,於是就成了那張鏡中讓自己不忍卒睹的臉龐。「如果還有明天,你要怎樣裝扮你的臉?」說是裝扮臉,其實是如何重新觀看世界與人事吧。換種心情換張臉龐。
而如果說所剩時間已無多,那麼回首此生,湧上心田的是甚麼?就一張張的臉。要怎麼跟他們說再見?淚水定會不停的滑落,話語會一再的中斷,唉!一定得弄得那麼悲情嗎?看來不當面話別也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對於行將獨自踏上的旅途,怕嗎?
旅行最讓我頭疼的一向是行裝的準備,總有太多的「可能下雨」、「可能出大太陽」、「可能寒風起」、「可能班機誤點」,太多的「可能」弄得每次出遠門總是大包小包的,活像鄉巴佬進城。這次呢?好像不需要甚麼行頭吧。
切除、化驗,等排定的時間來揭謎底。心臟怎個跳法?這一關要僥倖過了,總還是有「被死神等到」的一天。到得那天,還不是一切要再重來一遍?!還是會問自己:「怎麼說再見?」因為在乎、太在乎,那一張張晃漾在心田的臉。
現在說再見有憾嗎?太早嗎?又好像不這麼覺得,只放心不下病中的老媽媽。媽媽膽子小、神經質,怕死。如果先媽媽走一步,可要好好安排一番,不能讓她一向擔心的局面-「錢用光了,人死不了」出現。這件事得優先處理。要跟她說再見最是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