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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庫斯行看見不一樣的原住民。
小鎮附近也有山地部落,屬排灣族,上山踏青時常可以看到住民三五成群的在家院前圍坐喝酒,男女都有,有些人黑黝的臉上掛著一對無神的眼珠子,醉茫茫的模樣。
早上、下午、黃昏都可以看到的場景。
以外人的眼光看來山地部落氣氛祥和、步調悠閒,但大白天就無所事事的喝酒、聊天難免讓人納悶這樣的生活模式如何養家活口?

司馬庫斯的人不一樣,放眼所及每一個司馬庫斯的青壯年都一臉的忠厚、「正經」,所謂的「正經」是一種知道自己在做甚麼的「心有所屬」散發出來的勁道。當地解說員說全村有二十九戶、一百七十七個人半,半個還在肚子裡。
扣除老人和小孩,能夠做為生產力的人員恐怕不到百人,我們在當地的住宿和飲食全由村人全權負責。
村人像共產國家的生產村一般,雖然各有住家,但一起吃、一起幹活,支領部落議會的薪水,男性每月一萬一千元,女性則是一萬四千元。

 

整座大山密佈的山林單是山道的整理與維護就是個大工程,我們上下山的沿途不時的和騎著摩托車的年青村人照面,他們手上、背上都帶著工具刀、鋸、鋤頭,有單騎者、有雙載者,都年輕男性,一臉抖擻正經。

 

民宿部份房間設備雖然簡單,但來來往往的住客尤其是假日更人滿為患(必須提早預定才能住宿),要整理起來實在不輕鬆,加上早、晚餐的準備(午餐有無供應不得而知,我們是以飯團解決)清晨七點用早點,廚工一定得提早一、兩個小時起床預備;晚餐正式七、八道菜供應幾十人甚至是幾百人食用,是極大的挑戰,女人工資會較高是理所當然。

 

每一個眼睛看得到的村人都活得有目標、忙碌、有勁頭,與人的交接也不卑不亢的溫文有禮,實在是山地居民難得的風範。
看著這麼生氣活潑的司馬庫斯居民,心裡著實感佩幾年前把村人帶到這個生活模式的村長,已過世的以芥村長。
看車上導覽影片得知以芥村長堅持要自給自足,所有的建設全由村民出資,絕不讓平地人的外資介入,理由是只要非村人的外資進來,那麼慢慢的傳統文化就會變調,會失去幾百年來祖先所給的美好的、有形與無形的資產。

 

住在設備簡單(還不致於簡陋)的住屋裡,習慣了文明社會種種方便設施的平地人實在會有些施展不開的不方便感。房間裡連置放行李的空間也無,浴室也缺可以吊掛換洗衣物的設備,淋浴時衛生紙常被淋濕,可惜了,房間中的插座只一個,整個空間的設施極其簡單。
但一念及這是一群有志氣不願成為次等公民的山地原住民同胞胼手胝足的用心建設,就可以暫時的忍了下來,只是不免會想:
以這樣的設備如何能在各地方都紛紛在建設民宿搶發觀光財的風氣下屹立不搖呢?

 

以芥村長堅持不讓外資進入建設當地是有遠見沒錯,的確,財團夾帶豐厚的財力很快的就可以在當地蓋起最舒適豪華的飯店,再怎麼堅持保留原住民的文化,畢竟我們不是當地的原住民,所思所想再怎麼尊重與細膩也難以體會原民的心情、感受,外資的進入恐怕很快的就讓原汁原味流失了。再者,目前所有的工作皆由住民挑起,但長期下來還能一本初衷?
目前看到的是每個青壯年都能安份的操作,我們在當地的第二天清晨要出發探山時恰逢村民聚集開會分配當天的工作,約莫十來個男工,看來是要前往山林。
自古以來「合」字難寫,即使是親兄弟長大之後要一起從事事業也往往發生齟齬,所以才有樹大分枝的說法。現在族人要一起為共同的理想來打拼,會不會難逃這個人性的陷阱?

 

說到分歧,事實上也發生了一些,對於共同小規模的經營這個難得的深山部落文化遺產,族人中已有不同的聲音,最後會發展成多大的衝擊?會不會改變整個目前的風貌?只能留給機會了,很多事到頭來就是「時間比人強」,來到的就當它是「最好的安排」,該來的。

 

讓人難忘的還有這群司馬庫斯人對上帝與祖靈的崇敬與厚愛,我們初抵安頓後即開始一場祈福儀式,讓上帝與當地的祖靈守候我們的平安與回途的順利。
看在我這個不像話的佛教徒眼中真是感動,信仰能夠到這個地步那麼也許死亡也就不可怕了,回歸上帝與充滿對子孫愛的祖靈懷抱還有甚麼好怕的呢?

 

司馬庫斯人家家戶戶的門牌都寫著「名‧爸爸名‧圖畫」非常有意思的門牌,讓人看了莞爾。
例如「雄」的兒子「丹」成了家,職業是獵人,那麼「丹」的家木製的門牌就會是「丹‧雄」然後加上一把彎刀的圖畫。
那樣的飲水思源,丹的家起源於雄,任誰看了都會明白丹來自雄、來自雄的撫育。

 

當地的小學校也由村民自行搭建,老師則來自對山的新光部落,所以此地的小學叫「新光部落司馬庫思實驗分班」,全校六個年級只有三位老師、十二名學童,村人在建立一個心目中的學校,讓下一代能在傳統文化中成長。

 

還有個可愛的風俗,當一對年輕人互相對眼論及婚嫁時,男女雙方的「說親者」要湊在一起互相唱起男女雙方的家長名字,從爸爸、祖父一路往源頭唱去,要確保彼此沒有血緣關係才能成親。
這個做法不但和現代醫學的血親不通婚以防遺傳病的做法吻合,更讓人在唱名的過程中有著思古幽情,那淵源流長的血緣之水穿過歲月的河來到眼前的己身,而今這個肉身也將延續族人的血脈成婚、傳後,多美啊!這個唱名的傳統,彷彿間耳際迴響著充滿原味的古名傳唱。

 

一趟司馬庫斯行看見不一樣的原住民文化,心中充滿對這個文化的感動,同時也暗暗祈禱著已逝村長以芥(音譯),一位有遠見的長者,心願能長時的開花結果,村民能克服人性的考驗,經得起計較、安逸的誘惑,在這個深山的部落裡持續的開放著人性之美的花朵。

 

如果不是領隊好友的用心策劃,(該跟她好好說聲謝)這麼一處地方只怕我是到不了的,就是到得了只怕也難做深入的觀察,同行的另一友人跟導遊(一位很不錯、不俗味的先生,和司馬庫斯人有如家人一般,其中還有他認養的乾女兒,23歲,已經結婚生子,所以四十多歲的他進了村就被孩子們喚做「爺爺」)開口請他安排暑假上來長住一個月,可見這村落的迷人。

至於一路的嘰嘰喳喳,唉~~有女人處就有嘰喳,其也必乎。就當做是某種鳥類吧,群居的鳥兒不也如是?!
司馬庫斯,難得一到的地點,再會了!我在最後的一瞥裡和它道別,在晨陽升起處、在滿山將紅未紅的楓樹間。


回到家胃痛依舊,頭痛倒好了,氣喘似乎也隨著溫度的回升而有了緩和,女兒卻堅持非去醫院報到不可,唉~~就討厭醫院這樣的地方,總要人面對不喜歡的事實,樂極必生悲?
司馬庫斯可愛多了,不是嗎?再會了!可愛的司馬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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