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的她帶著年老的母親匆匆的趕到已經開始了的課堂,急急地落了座,母女倆各自安靜的交握著手,眼光垂落朝向面前不遠處的地上。
我打量著這一對特殊的母與女,這樣的場合母女一起出現是不尋常。女兒長的和媽媽很像,媽媽臉上有的是上了年紀、見過世面的人會有的刻畫,女兒的頭髮乾澀、毫無光澤,臉龐也跟頭髮一樣,沒有她的年紀該有的亮潤,偶爾抬起眼皮注視著前方的眼眸中有著深深的哀傷和惶然,一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惶然。


中午用餐時間湊巧和母女坐一起,聽到女兒的故事:

四年前剛考上大學的次子騎摩托車發生車禍,閃避來車而自己撞倒,腦袋撞到地面,昏迷了五個月還做了氣切。她到處求神問卜,毫不放棄,定要把兒子從鬼門關搶回來。五個月後兒子醒了,智力退化成小兒。
四年來經歷了幾次的重建手術,花費龐大,單是最近的一次就用掉五十幾萬。
今年二月父親骨癌末期終於走了,她覺得甘心送走父親,茍活的滋味實在是太痛苦了。看著搶救回來的兒子,她常懷疑自己當初和死神搏鬥的做法是對了還是錯了。

先生屬理智型的人,不認同她一次又一次的不放棄,認為兒子這一生就只能是個智能受損的狀態。做為母親的她還抱著一絲絲的希望,想要兒子能一天比一天起色,藉著曾經在K醫安寧病房當志工學來的經驗,四年下來照顧兒子的起居已經可以駕輕就熟,然而她無法照顧兒子一輩子,所以一直想要讓兒子可以達到某種可以自立的程度。

 

不放棄的慈母心面對的是漫長的復健路,除了祈禱得遇貴人相助之外,最需要的是枕邊人的支持與鼓勵。

 

兒子遭遇不幸之前,夫妻倆雖然性格差異但還算可以共同生活與同進同出,發生事故後因了對兒子期許的不同設定,兩人的看法、做法越來越分岔,她覺得疲累不堪,所幸還有老母一路的打氣與陪伴。為了來上這個課程,她得打著陪伴新近喪夫的老母親的旗號,請先生代為照顧小兒子。上上次的課她也缺席,小兒子到台中開刀是同一天。

 

課堂最後的處理就留給這位辛苦的媽媽,照工作坊的約定,跳過處理的結論與細節。

真想為她做點甚麼,其實甚麼也無法做,只在課程結束後走到她面前給她一個熱熱的抱滿懷,為她那顆痛到極點的慈母心。
她說雖然幾度懷疑當年硬從死神手中搶人是對還是錯,但如果歷史重演,她知道自己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

做過母親的人都摸得到她結成一團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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