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葉子:
看了妳的來信哈哈大笑,這可真是一場美麗的誤會,來得真巧啊!那日電話中人生目標的對談即使與妳本意有差距,然而它引我反思:人生不斷的樹立一個又一個的目標是否真必要?
記得小 時候 老師說「志向是大海行舟的燈塔」之類的語句,真以為人就是必得要給自己目標才能目光鎖定大步向前。
Dear 葉子:
看了妳的來信哈哈大笑,這可真是一場美麗的誤會,來得真巧啊!那日電話中人生目標的對談即使與妳本意有差距,然而它引我反思:人生不斷的樹立一個又一個的目標是否真必要?
記得小 時候 老師說「志向是大海行舟的燈塔」之類的語句,真以為人就是必得要給自己目標才能目光鎖定大步向前。
電話中葉子說:「人生目標?這是活得太好命、太閒的人才會這麼想的吧」,愣。
「難道妳沒去想過要怎麼過人生?」
「現在的我只想盡可能讓每一天都喜悅得過」,好大的心願,又似乎有好大的否定在其中。
「想喜悅的過每一天」任誰都會這麼的希望著的,然而不認為必須去設定某些人生目標的心理基底是甚麼呢? 從小 老師出的作文不都有那麼一篇<我的志向>嗎?那個志向不就是我們期望自己可以達到某個標的、某個境界嗎?
七點吃過晚餐到八點這一個小時內媽媽叫人十二次,做甚麼?
除了一次上廁所尿尿外全是起床、躺下、起來、躺下。起身坐起不到五分鐘一定要人再過來幫忙躺下來,又不到五分鐘再度叫人扶起身。六十分鐘內整整十二次。
雅婷洗澡的時間媽媽再度叫人,「雅婷在洗澡」,沒聲音,三分鐘後又叫人,「雅婷洗澡,還沒好」,沒聲音,一分鐘後再叫,「甚麼事?」我在離媽媽四尺的桌上工作。
「拜託來幫我拍腳一下」媽媽說。
路上巧遇一位多年未見的親友,熱情的邀約一起到新搬的住屋探望隨她而居的長輩,於是到訪。
多年未聚相談甚歡,只是也感嘆肉身的不堪使用,已是醫院的常客,問起媽媽的近況,相對噓唏。
話題來到位於一樓的新居風光,這原是眷村改建的幾棟大樓採開放式空間利用,中庭集中,地坪不小建設如社區公園一片綠意。
她說黃昏到夜晚八、九點,大樓空地全是輪椅,一台一外勞,至少有二十個,白天天熱,全躲在大樓公寓中,入了夜涼了全出來透氣。
此刻他在加護病房的床上,戴著呼吸器,已經住進去三、四個月了。
乍聽這樣的消息好震驚。
一直在等他南來開課,總以為一個小小的台灣,小鎮又是他成長的故鄉,有一天一定會來的,小鎮對他而言是一生難忘的原鄉。
所以一直就好整以暇的等著他來,從沒想到北上去聽課,更何況他不老怎麼可能會倒下來?
手邊有本 許禮安 醫師用來上課的講義,總共十二講,從頭讀起。
許多篇章在《橫跨生死長河》一書中也有納入,還是照讀,到第十二講的〈死亡-我準備好了嗎?〉,好問題,停了下來。
妳甚麼時候可以甘心就死?問友人。
她說義務未完時不能死。何時義務會完?
陪在媽媽身邊的日子是「計時」在生活的,常抬頭看壁上的時鐘,幾點媽媽剛做過甚麼,睡多久了?點心時間到了嗎?吃藥時間了嗎?叫人的時間相隔多久了?該上樓睡覺了?該要媽媽走動的時間了嗎?
一天二十四小時,醒著的時間裡我和時間結合的緊密超過已往任何時段。
兒女小時候是否也這樣讓人心繫著時間呢?已經忘懷的過去怎麼也叫不出當年帶baby的情景,印象中似乎沒這麼緊迫的感覺,或許孩子是「甜蜜的負荷」,沖淡了亦步亦趨追著時間的感覺(或許是被時間追)。
剛開始警覺到時間的巨大影像時有點難受,為自己的生活居然變得這麼的「短切」而難過,生活再說不出長期的、中期的計畫,甚至連下個星期的可能都茫然,似乎就是被日子、被時間推著跑,卻看不到時間裡有任何具體的東西。
我被媽媽弄糊塗了,這個叫了幾十年的「媽媽」的人當然是媽媽沒錯,但她真的是媽媽?
從五月底阿喜回印尼而開始和媽媽長住後,對於媽媽的作息與身心狀況全看在眼裡,心情跟著起伏。
選擇遠離就可以避開這一切紛雜與錯亂,但做不下手。
有如飛蛾撲火一樣的選擇回到媽媽身邊,扛起訓練(雅婷)與陪伴的責任,同時也把媽媽一向不愛做的整理工作給一併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