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颱風天的黃昏,天色灰濛濛,風一陣一陣吹,雨一回一回下,這時節讓人心頭黯然。

昨天,也是黃昏,想去看新寡的婆婆,最終沒去成;今天趁著先生服過藥心情平穩些,邀他一道回大宅院看婆婆去。

 

一進大院,入眼的三層樓房各層點上一盞燈,有燈卻不夠亮,在黯灰的暮色中只覺得蒼涼,房子太大了。
照例從後門進出,後門通餐廳,婆婆就坐在餐桌旁手上握著一串念珠,正唸著佛號。

照面下的婆婆,花白的頭髮、沒裝假牙的嘴空了幾個格、臉色昏暗。打過招呼,家裡只她一人,老三夫妻到高雄去了,每週五一定的行程。

 

就是閒話家常,有一搭、沒一搭的,話題就繞著先生失眠的困擾轉。彼此能攤開來說的話實在不多,只要一不留神就會勾起利害關係,縱有再多的關心也無從表達起。

 

定存的事件發生後婆婆又氣又不捨,又想當一個氣度恢宏的大家長,就在這矛盾的情結中翻翻覆覆,幾次要先生陪同一起到銀行追查。
偏又拿出老人收藏多年的黃金要平分給眾家兒女,大老粗的先生這回倒心細,跟她說「媽,妳自己收著吧,要用時就有得花。」沒料到婆婆冷冷的說道「你還不也只是一張嘴在關心而已」。
老粗的先生抱著一顆受傷的心回家來。

 

他一個晚上直嘆氣「枉費我真心想把她照顧好,她在我們家真的辛苦許久」。他的心不假,他的難過也可以體會。
婆婆說這樣的話語當然乍聽之下好傷人,但她的心又何嘗不傷?老粗的先生當晚又無法入睡。

 

這麼多年當一大群人的後媽,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老大才小她幾歲,上頭又有個厲害的老婆婆,本來就是個單純到近乎蠢的女子,一下子變身為這麼複雜際遇的「女主人」,名義上的女主人,她是多麼提心吊膽的在生活。
多年來發生的事件一樁又一樁,她被擺在哪?只怕心裡頭早明白這聲「媽」的叫喚是空谷迴音。
老人才過世,又發生存款被盜領,她的不安全感、對自己當「娘」的地位、對未來的處境等等的憂慮只是不說出口而已。

 

三個人坐在餐廳聊啊聊的,外頭天色越發暗黑,雨又開始落下。整棟三層樓,兩百多坪的屋子,五、六百坪的院落我們要沒來的話就她一個人。

很想說些安慰、貼己話,卻不知從何說起,只覺得眼前這張臉怎麼忽地老那麼多?問她「只妳一人怕不怕?」
她說「唸佛就不怕,感覺阿彌陀佛會陪我」

還好她深信有佛菩薩。

 

風大雨催,該回家了,跟婆婆告辭,老人家走出後門相送,回首揮別,襯著背後廚房的燈光婆婆成了黑色的剪影,孤伶伶的一團,暗黑的天色裡風一陣陣呼呼的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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