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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二版)

 

莫瑞教授,垂死的老人,對著得意門生交待著人生大事:要付出「愛」,唯有愛方是人間能長存的無價寶。

 

愛?人間哪裡沒有愛?多少痛苦也因愛而生。
不堪情變,情人看刀,不也以愛之名?
親子反目,豈無愛在其中?

心理工作坊中聲嘶力竭或黯然落淚、哭泣難停的,不也是在愛之路上受盡傷痛的碎心人?

夫妻離異勞燕分飛,不也是愛的感覺起了變化?

多年相交一夕絕斷,豈非因傷了那自以為生死之交的情份、傷透了為友相伴的心?

 

感情的世界裡愛與恨相伴同行,只不過有時愛明、有時恨現。所有活在人世者有生之年就在為那一份愛奮鬥、前進。
所以看到書中老教授說「生命中最要緊的事,是學著付出愛,以及接受愛」,我其實當下是迷惘的。除非我們對愛的態度、愛的解讀、愛的收與付都錯了,否則一個敢於與死神眼對眼的勇者臨死的「愛的交待」就了無意義。

 

那麼「愛」是甚麼?我們每日生活都與之擦肩、與之照面的「愛」到底是甚麼?怎樣才夠稱得上所謂的「愛」?

我懷著迷惑的心繼續的與莫瑞的感受、作者的回憶共處著。
從第69頁一路來到217頁(這中間的閱讀斷斷續續分了好多天才完成,最主要是無法一口氣承受那麼沉的生命重量。),眼睛一亮:『愛是對別人的處境感同身受』。

是了、是了,這就是篩子。
我們常聽到「我這是為你好」、「我這麼做是為了愛你」,不論是出自父母、情侶、配偶、朋友,甚至在人生的某些階段會是兒女對年老父母常掛在嘴邊的話語。
真的嗎?真的是為眼前的他,為了讓他更好?

 

接受話語的對象迷惑了,恐怕連說者自己也暗暗的想著「是喔?我真的是為他好喔?」
自省能力較強的人很快的就會在自己空洞的「愛之表白」裡找到虛弱的不安。

 

是不是真為他好?是不是真愛他?能不能與之共感,為之喜、為之悲,這就是愛的證明。
如果嘴上說著「愛你」卻對對方的經驗無法感同身受的融入,我想那份愛的質地是有些問題的,至少它不是你所以為的。

『感同身受』這個篩子應該會篩掉許多以「愛」之名行「管控」之實的雜質吧。

 

然後我們來到真實的愛的國度,沒有私心的、全然為對方的好而付出愛。
全然真心的愛就不會帶來痛苦嗎?能感同身受就不會有苦隨之而來嗎?

我想到自己對子女的愛。

我極愛孩子,當孩子歡喜時我跟著歡喜;頹喪時跟著低落;痛苦時跟著掉淚;掙扎時跟著不安;得意時跟著眉飛色舞,所有自己要進行的事若果與孩子的需求相衝突,可以不經考慮就放下自己這邊的,這樣的母愛我自以為沒有雜質在其中。

 

是嗎?我的母愛是沒有雜質、純然的愛嗎?我那頂時而會弄疼自己、也弄疼孩子的「母親」的桂冠下,真的是一顆完全沒有雜質的愛之心嗎?

不!不!不!這其中有我的不安。
生命底層對存在的不安全感盤根錯節的深深埋在為母的土壤下。

我期望孩子對我的交待、耳提面命能言聽計從,我不要孩子又掉在與我一樣的深坑裡,一方面捨不得他痛,一方面也覺得前車之鑑是後車之師。
19歲的兒子告訴我:「媽媽,我的生命要自己去過,我有權利摔跤。我知道妳愛我,但如果沒有結結實實跌過跤,我又那知道那個妳口中的痛是痛到甚麼程度?!」

 

兒子沒有錯,但聽到的當時我有些難過。
我那自主意識十分強烈的兒子自此人生路上一路自行其是,樣樣要照自己的意去做,我這做媽媽的只能站在旁邊涼快,真的是涼快,心常常涼涼的。

為什麼會這樣?
一手帶大的兒子、從小一切就是媽媽幫著照看的小兒子,為什麼開始把媽媽「晾」在一邊涼快?

我失落、我不安、我哭。生命底層的不安一次次的浮了上來。

 

即使「感同身受」篩下了掛上愛的面具的一群,就像篩下一籮筐的雜石一般,留在「愛的籮筐」上的也還是存有雜質,只不過它更小,需要更細目的篩子:個人的覺照力、個人的捫心自問。

 

學著去「提煉」對人的愛。讓愛只是愛,沒有其他的雜質存留其中。

不容易喔!沒有自身的不安、攀附、渴求在其中,只有你、我相逢於這條人生路上的快樂,宛如行路遼闊荒漠乍見行旅的歡欣,幾人能夠?!

 

老教授的交待也許就為了讓人體會這樣單純的快樂。
是單純,但我們卻一再的失之交臂。
試著在身邊重拾這份單純的快樂吧,屆時,「媽媽」的桂冠不再是荊棘,而是柔軟的、芳香的草編,來自大自然最美的巧手。

不只媽媽的冠冕,所有因對方存在而讓我們有的某個角色、某頂冠蓋,都會在自然的和風中淡淡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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